昨夜晚歸,坐車回家時旁邊坐了個令人煩厭的陌生人。煩厭的原因,在於他一直幹著聯絡的活,不斷給些似熟非熟的人撥號,用些同樣的口吻、用語啟齒。詳情類近一些舊同學聚會,也許跟音樂有點關係的,因為內容牽涉敲擊樂器等等,也提著一份名單似的,逐個勾上線,寒暄、也有號碼不對的但總之保持同樣的語調。年輕男子一直與舊人聯繫,帶點顛簸的路與渾車乘客聚攏提升的溫度,他放聲努力展現社交技倆,不管眾眼惺忪眾頸發沉。
得聲明,我絕不喜歡打聽,雖然也覺得此事無聊之極沒啥值得記錄,只因聲浪太大又過於「炫技」,也許引發我一點想法。後來再敘。困擾我的,是那點點像電台DJ故作磁性的聲線,例如「喂」並不作「喂」,而是「阿喂」,「阿」聲輕短,「喂」聲變調而延長,打後一句例必「你,做緊咩,你知唔知我係邊個」,出奇咬緊的鼻音「你」,然後對方總回贈一句「我知,你係阿...」;我想我太討厭這種開場白了,如果有人跟我來這個,我第二句會掛線,心情好則第三句吧;煞有介事但人人都知你係乜水,也就別再玩這個苦悶的遊戲吧!收手啦施主回頭是岸呀!第二討厭是,假如對方跟你又不那麼熟,就別玩「震脷」神功說拜拜,原因是拜拜是沒有可供震音的rr/r音(意大利或西班牙語的小舌、大舌音),太炫技,慘在沒觀眾,除非把我算進去。
也沒什麼的,這件小事就當是苦悶日子裡的一點微塵,把微塵記錄大概可以看出點我的「存在狀況」,當然,炫技令人討厭,那倒讓我想起糾纏多年的論文題目和研究對象。近讀新一期《字花》,有訪問一文,大意是:這邊廂說自己幾乎放棄小說了因為一切都連於敘述,大約什麼都能寫了就不必再寫下去,這從另一面證明了評論者的狠批,因為「仕途」太順於是成不了真正的大師;狂言之另一邊,卻是不斷給自己打零分的遊戲,詳情不贅,買來看看便曉,也是一種諧謔的謙卑。這樣的一個作家,令人又愛又恨。也不知何故,聯想至此,特此記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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